不比历史上海澄大捷后在陆上仅存一海澄县,如今的郑氏集团,郑成功和陈凯分别节制闽南和粤东的两线战场,几乎是四个府的地盘。闽南的事情,刘清泰这个浙闽总督是可以说得算的,但是广东那边则是平南、靖南两藩的地盘,连广东巡抚李栖凤说话都是放屁一样,更别说是他这等本就不负责那里的官员了。
但是,藩王再大也大不过朝廷。刘清泰这边与金砺商定了,杭州驻防八旗立刻拔营,回返杭州。同时以着八百里加急向清廷急报,不光是议和的条件,更是希望朝廷立刻下令终止广东的军事行动,以免造成连锁反应,导致福建的招抚大局败坏。
金砺踏上了返程,清廷那边在收到奏报后也立刻就做出了反应。首先的,自然便是终止广东的军事行动,而且是立刻、马上、当即就得终止。因为,上一次大战的事情上,清廷就已经用过了进兵的圣旨在招抚的圣旨之前的理由,这一次确实是在之前,但是理由却不能再用了,否则本就低下的信誉度就更剩不下什么了,招抚的事情也就别想了。
清廷做出反应,很快的,到了八月中旬,尚可喜、耿继茂与喀喀木好容易的从广东西部和南赣集结了大军,准备以三河坝作为切口,给陈凯好好的来上一刀,哪知道军队还没有在广州集结完毕,清廷的圣旨就下来了。
“朝廷到底是哪家开的?”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尚可喜和喀喀木自然是不敢质问出口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般千古闻名,为无数兵家引用过的道理,凭着他们这些奴才也是不敢以此回复清廷的主子们的。
当然,这些自然也不会妨碍他们在心里面默念几遍,无非是暗爽一下罢了。但是放在实际上,他们依旧不敢有所异动。
郭虎、高进库、孔国治三部绿营回防,紧接着尚可喜又送走了对广东依依不舍的喀喀木。四部清军,满怀着对于不能到潮州屠城的怨念踏上了归途,他们自然是不能心满意足的。相较之下,尚可喜对此自然是更加不满,因为就他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是屠城的财货的事情了,更重要的在于不把潮州连根拔起,陈凯就会一直堵在珠江口,这是要活活膈应死他的局面!
“当年在东江时被文官坑,现在竟然又被文官给坑了,真他妈的混蛋!”
东江旧事不提,这一遭勒令息兵罢战,背后自然是地方的刘清泰、佟国器以及朝中的主抚派在从中作梗。旁人不提,刘清泰就是以辽阳诸生的身份降清的,历来做的也都是文官职务。当然,这里面也并非没有骂陈凯的,谁让陈凯也是个文官,还是个花样百出的家伙,处处不让他顺心得意。
此时此刻,室内仅有尚可喜、尚之信和尚之孝这父子三人,尚可喜方敢大声抱怨,全然不怕传到清廷的耳朵里,落下个怨愤的罪名。但是,抱怨过后,看着两个不及弱冠的儿子,看着那两张一脸激愤但却没有任何办法的面庞,干脆还是一挥手,让尚之孝去将金光请来。
金光是尚可喜的心腹谋士,此刻匆匆赶来,自然是明白所为何事。见了尚可喜一副怒容,金光眼珠子一转,旋即对尚可喜言道:“王爷,东南之议和,关键在西南之战事胶着。咱们现在既然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么就做些能做的事情。”
此言既出,尚可喜先是一愣,紧紧地盯着金光好几秒,随后才试探性的向其人问道:“先生所言,可是郝尚久那厮?”
“王爷才智过人,一点就透,学生拜服。”拱手一礼,随即金光又补充了一句:“此为其一,另外,靖南藩的左翼总兵徐帅现在还在郑逆的大牢里呢,既然朝廷与郑逆议和,不如先声夺人,要郑逆把徐帅送回来,以作诚意!”
徐得功乃是靖南藩下重将,地位尤在连得成之上,与平南藩的许尔显、定南藩的线国安在本藩内的地位相仿佛。徐得功去年被陈凯俘获,随后就送交给了郑成功,而郑成功起初有意劝降,奈何徐得功顽固不化,干脆就扔进大牢,只待日后情势更加有利于明军时再说。
此时此刻,金光提及此人,尚可喜当即便是灵光一现,随即拊掌而赞:“先生真乃张子房在世也!”
………………
与福州的刘清泰一般,尚可喜的计较也同样只能通过清廷的认可方有成事之可能。究其原因,还是在于清廷对地方的控制力远胜于崇祯朝中后期以来的明廷,另外主子和奴才有别,更不似明廷君臣之间关系那么简单,这无不使得他们不敢在大事上与朝廷令谕背道而驰。
但是,诚如金光所言的那般,东南的议和其根本在于西南的战事胶着,否则若只是郑成功和陈凯作乱于东南,清廷以重兵进剿即可,又用得着如此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大费周章?
远在大西南的贵阳府城,提及大西南,最知名的城市无非是成都,其次如昆明、桂林也是风景如画的所在。这里,自建省设治以来,其存在感就远低于西南的其他省会城市。但是,此时此刻,这里却是整个西南抗清的中心,贵阳秦王府里发布的每一条政令、军令都在无时无刻的影响着整个西南抗清的局面。
经过了近半年的跋涉,姚志卓和朱全古总算是来到了贵阳城下。出发时是三月,如今已经是七月了,一路上所遇艰辛良多,就连同来的眭本在路过湘潭时也病得难以成行,干脆就将其放在了那里养病。不过,到了今天却也总算是赶到了这目的地。
“回去的时候,应该会快上一些。”
姚志卓说来,朱全古亦是做出了认可的回应。他们如今至此,一路上还是多走水路,凭水路的速度更快还走了四个多月。不过回程之时,湘江、洞庭,再到长江水道,一路顺流而下,速度自然是要快上许多的。
步入贵阳城的东门,武胜二字在头顶掠过。这一路上,入了湖广以来,无论明清哪一方的控制区,盘查上都颇为严格。所幸他们的背后是江南抗清人士的团体,有能量的人物从来不少,清廷那边的关卡不费太大力气,反倒是进了明军的控制区却是更麻烦了许多。
“我等是来求见雷阁老的。”
所谓雷阁老,即是孙可望秦王府的行营大学士雷跃龙。守卒一听这话,连忙向军官报告,后者盘问了一二便直接派了人护送姚志卓和朱全古二人赶往雷跃龙的府邸。
他们来见雷跃龙,是承了贺王盛的关系。到了雷府,雷跃龙还在秦王府商议政事,未有来得及回来。不过等了一个多时辰,雷跃龙也下值回府了,看过了贺王盛的书信,依稀的想起了那个父亲做过天津巡抚的弟子,这层关系就算是联系上了。
“这么说,无党正在联络南直隶的义士等待大军顺流而下?”
贺王盛号无党,这个词是出自《论语》中的“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之语。这在明末东林、阉党、以及齐、楚等党争不休的局面下很有些针对时弊的意思。故此,雷跃龙对于这个弟子的印象模糊了,但是一旦想起了这个名字,其人的号也就连带着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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